北大中文系毕业的河北农村小伙网上开设音乐科普课堂,获400万网友点赞!|即时焦点
燕赵都市报纵览新闻记者 李春炜
两个人,一间屋,五只猫,若干乐器——这样的“宅男之家”,在北京市朝阳区就有不少,缩小到酒仙桥地区也算不上顶配。但把自己的屋门关上后,这一亩三分地儿就成了音乐科普创作者范筒独一无二的音乐兼视频工作室,或者用粉丝们的话说——“筒师傅的音乐小课堂“。
而在现实中,他的朋友们都叫他范筒,这个谐音带点自嘲意味的名字太过上口,以至于叫着叫着,朋友们有的忘了他的真名,而他也忘了这个外号背后的确切来历。而”筒师傅“,是范筒的另一面,这个更接地气的名字,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厨子,这让这个喜欢下厨房的人,感觉“还挺带劲”。
(资料图片)
范筒在河北的乡村长大,200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先后在豆瓣、知乎、Airbnb等公司工作。当同龄人大多选择顺着闪光的简历分行,层层上跳时,范筒却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按下了删除键——2021年十月,他成为了一个单打独干的全职创作者。
又两周,这个音乐科普短视频领域的“新人”就完成了《影响世界摇滚乐的十大瞬间》。虽然每集时长只有一分多钟,但十个视频做出来,范筒却感觉“像写完了一篇大学的文化研究论文“。现在,他的抖音粉丝已经超过70万,获赞超过400万。
成为一名科普创作者
做文化研究曾是范筒学生时期的志向。在那个众多文艺青年无比向往却往往一入学被“中文系不培养作家”一语打上一棒的学院里,本科四年内最基础、延续时间最长的课程就是文学史,而其中,串联起一段段历史的关键就是那无数加在书名号中间的“文学经典“。
埋头苦读之余,一向思维活跃的范筒总不免有点叛逆地想着这些”经典“反面的样子,就像他热爱的摇滚乐,也是借由时代从边缘走向文化中心的——这种对文化现象的关注、思考,是他大学时写亚文化、写崔健的论文的出发点,也是他如今用短视频的形式讲述摇滚史的基础。
范筒的吉他是自学的,一学就从高中到了现在。大学时,他和朋友组建了个一直不怎么著名的、人称“五把吉他没有贝司”的乐队,这支乐队的真正面貌,往往出现在酒后大家纷纷拿起吉他唱起来的时候。他们在舞台上唱过罗大佑、Pink Floyd、周云蓬、万青和交工,酒桌上的代表曲目则是《Knocking On Heaven’s Door》,《李伯伯》和《长铗》。在这个小集体里,他唯一的主音吉他手,被大家戏称为“文艺骨干”。
在音乐平台发自己写的歌儿,断断续续下来也有七八年了,他给自己的父亲、爱人、猫咪写过或深情或幼稚或滥情的民谣,也给互联网从业者写过扎心的rap,但范筒从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严格意义上的音乐人,在他对摇滚乐最痴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幻想过要做一个摇滚明星。
在某个音乐平台上,范筒的个人简介是“酒仙桥歌手,特点是尾音唱不准、声音特别颤、结尾弄不好、歌词憋不出、录音条件简陋”,哪怕已经成为了百万级的创作者,在这个时代,如果他不主动提及,他的大部分歌儿也大概率不会粉丝听到。所以,开始有音乐公司的人来找他写歌时,他还当别人是开玩笑,直到“商单“白纸黑字地呈现在了眼前。
在这里,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自己作品的范筒,也阴差阳错地因为自己的坚持,成了个有点挑剔的乙方——别人的需求在前,但他自己不想写,也写不出那种自带套路,“一听就有那味儿,但总感觉缺点啥,不够有特点”的东西。也因为对自己的要求,范筒在这类作品背后花费的精力要比日常写歌多很多,时常推倒重来,而他最后交付的作品(也就是这个音乐市场的产品)是否“合格”,就是他最关心的。
不过,那仍然只是普通乐迷筒师傅生活里的一小部分。走出工作室,这个自嘲为“优衣库男孩“的宅男,也是酒仙桥地区出色的猫奴、暖男和厨子——一体多面的身份,也让他比很多人更明白音乐可以是什么,又要让步于什么;只有他在提及独立音乐、地下音乐的商业化时,敢去感叹“张培仁太少,情绪化的经营者太多”;也只有他能心平气和、有理有据地把摇滚乐手当成一种职业,进行收入分析,把音乐一面从神坛上拉下来,一面从烂泥里拨出来。
所以,别再问什么他是摇滚精神——因为他会说,不好意思,没有的。也别再把自己的爱好放置在一个精心构建的鄙视链里四处评判——音乐人能赚到钱养活自己,粉丝花钱能花明白花开心,不好吗?
用视频写“论文”
转行做创作者的事情,范筒没有告诉太多人。他知道这个他设想中”投入和产出比最清晰“的工作,在亲朋好友看来可能是只是一场”文化苦旅”,好在现状很快打消了这个顾虑。
他也不愿去打扰以往志同道合的好友——因为那些当年和他一起在学校唱歌、挤在乐器行角落里排练,甚至一起在工体外和黄牛砍价的同伴中,大多数人不出意外地成为了主编、作家,或是教师,在各自的岗位上耕耘,和他少有现实交集。
但在某些场合偶遇时,现实也会出乎范筒的意料。他发现不少人(包括他曾认为并不对音乐感兴趣的朋友)不仅看过他的短视频,还一期不落;以往设想中的那种“学院式”的居高临下的“批评指教”也从未出现,他的工作反而收获了意料之外的建议和赞扬。当他的粉丝在网上呼唤他”讲讲XXX”时,也有研究民间文学的朋友希望他讲讲民歌,因为她自己无法从音乐的角度进入文学,而这正是范筒的爱好,也是强项。
“筒师傅的音乐小课堂”让范筒从另一个角度接近了自己曾经的学术理想。当他在网络上“写”自己的“文化研究论文”,仔细考察自己说出的每个史实的准确性和表达的清晰度时,他的朋友们也在会议室、讲堂上分享着自己的见解,他们深入的”田野“是同一片,他们钻进的文献也映在鲜活的现实天空里。
在现实中看似疏离的东西,在音乐中,又会合了。筒师傅耕耘的这一亩三分地,不但没有因为严肃和垂直被淹没在热门不断刷新的短视频海洋里,反而变成了很多音乐爱好者的宝地。在这里,你或许用几分钟时间就能搞明白自己从小到大没从钢琴键上弄明白的基础乐理,疏通偶然听过的一段音乐背后的创作历史,甚至还能摸清一首网络歌曲红遍大江南北背后的套路——
如果一个人曾后知后觉地爱上一个年头不小的乐队,那他一定能理解和筒师傅“相见恨晚”的感觉。
但“讲课”,并不是筒师傅工作的重点和核心,和上班时差不多的工作强度背后,他的最大动力也不是自己对音乐固有的热爱。
作为一个乐迷,范筒是普通的,但他的观察,却超出了音乐本身——从高中喜欢上音乐,到成为一个音乐科普创作者之间度过的短短十多年,无数年轻人在音乐的滋养中成长的相似经历背后,音乐本身从生产到传播、被聆听背后的一连串机制已经完全改变了。
在音乐传播主要依靠磁带、CD等传统介质的时代,音乐创作和消费都相对封闭,主流音乐公司和制作人各自用经验逻辑发掘新人,创作者和乐评人也通过相互博弈,促进音乐的再生产,三者构成了一套江湖秩序,特定的乐迷被自上而下地引领、培养。
而当所有人可以依靠网络,在同一时刻听到同一首新歌,并瞬间发表自己的看法时,这个体系就开始翻转了。音乐市场被分化成了两级,而范筒站在中间,既要对现实有相对客观的见解,又不能完全摒弃自己的审美和历史经验。这正是他坚持做音乐科普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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